企业知识产权工作的现实困境及应对措施改进

　　作者：吴阳  周六福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

　　长期以来，部分民商事主体受经济利益的驱使，为了在市场竞争中迅速站稳脚跟，获得市场占有率，进而取得优势地位，则想到“搭便车、傍名牌、蹭热点”的方式来增强其商品或服务的辨识性，以谋取不正当利益。商标恶意注册及权利滥用行为严重侵害了他人在先合法权益或公共利益，浪费了商标注册与管理资源，破坏商标注册制度公信力，扰乱公平竞争秩序。基于此，2月19日，由知产财经主办的“商标恶意注册、使用与权利滥用实务研讨会”在京举行，来自知识产权领域学术、司法界的近30位代表参加了本次会议，共同探讨相关法律问题。

　　会上，周六福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吴阳围绕“企业知识产权工作的现实困境及应对措施改进”主题进行了演讲，知产财经对其内容进行了整理，以飨读者。以下是其演讲实录。

　　各位老师、各位专家下午好，很荣幸有这个机会来这里跟大家汇报周六福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在知识产权实务工作方面的感悟、困境和建议。

　　本次汇报分为四部分，首先是周六福珠宝股份有限公司的业务情况、发展历程、历次知识产权纠纷；第二是商标权等知识产权对消费品行业特别是对珠宝行业的重要性；第三是周六福维权工作的现实困境，我会列举一些典型的侵权手法以及我们的无奈和困扰。第四是我们作为企业方的一些期待和建议，希望各位老师专家能够在这方面指点迷津。

　　一、周六福珠宝业务与发展情况

　　周六福珠宝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04年，具有近二十年的经营历史，成长、发展于中国珠宝最大的集散地——深圳市罗湖区水贝，全中国80%的珠宝量，包括黄金、钻石、翡翠都是出自于这个区域。近二十年来，公司一直秉承以品牌运营为中心，渠道和产品为两翼的战略，现在已经实现全国各省市主要城市全覆盖，门店总数量超过4200家，在境内珠宝公司里排行第五，按品牌来细分排行第四。从门店分布图来看，业务强势区和业务潜力区还是比较明显的，在长江以南发展较多，以北是我们未来的潜力区。

　　周六福珠宝的业务模式跟多数头部企业的模式类似，而且公司的一大优势是更加均衡发展。比如周生生是全自营，我们公司现在做到了收入比重是自营和加盟各占50%，自营主要是提升经营门店的品质，提高产品的知名度、门店美誉度。加盟店是高效的、标准化的快速复制，用来扩大市场规模，二者相辅相成的关系。公司的直营店开在全国北上广深以及主要一二线城市各大核心商圈。自营业务的第二板块是电商平台，我们与抖音、小红书签署了战略协议，包括天猫、淘宝系还有京东等电商平台占据了很大的收入比重。加盟业务也是我们早期起步的基础性业务，品牌发展速度很快，主要得益于加盟业务。但我们的加盟业务跟一般的加盟业务不一样的是，有些加盟品牌收了加盟费，却采取较宽松的管理，业务模式只图量不图质。我们则与其不同，公司在快速扩张的情况下依然保持四个统一，主要包括：门店形象、全流程服务、三级品控、营销规范。在这些管控下，公司的加盟业务保持很低的撤店率，每年小于10%。同时拥有高复开率，有高于70%的门店都是由老客户来增开的。

　　二、知识产权是珠宝企业“必争之地”

　　珠宝行业作为消费品行业，非常重视知识产权。根据我们多年的经验，商标权侵权是珠宝行业的重灾区。我们总结了以下三个原因。

　　第一，珠宝行业相对比较成熟，自1993年央行放开黄金管制以来，黄金可以在民间自由流通。2003年非典过后，港资、国外品牌进入，带动珠宝行业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珠宝企业开始重视品牌和款式的重要性。同时大量的知识产权纠纷在这个过程中集中爆发。另外，珠宝行业容量非常大，且有点偏刚需。在这种行业特点下会产生一种现象，由于行业的增长确定性和商业模式都比较成熟，新入局者就会比较放心大胆地采取一些侵权的手段来参与竞争。

　　第二，珠宝行业商标字样的重合度比较高（如福、金、生等），同时竞争分层又非常明晰。市场定位分三个档次，一是高端奢侈品，相对独立；二是中高端市场，中高端又分港资和内资；三是低端市场定位。珠宝行业很多商标名都带有“福”“金”和“生”等字样，这个都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公司当时的联合创始人姓周，所以在申请商标时就顺应了这个趋势，一直坚持申请周六福商标。

　　第三，在实践中我们发现一个现象，即市场层级越低，竞争集中度越分散、产品同质化越高。侵权行为更多发生在低端市场之间，以及低端市场的品牌去侵权中高端市场品牌，基本上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商标纠纷困扰。市场层级越低，竞争越分散，则更加缺乏足够强势的品牌去肃清侵权者。

　　周六福珠宝二十年的发展之路非常不易，一方面要面对外资和各大品牌的围剿，发展到现在行业第四、第五的位置；另一方面，又要腾出很大的精力去处理各种知识产权纠纷。2004年，周六福珠宝在香港和内地各成立了“香港周六福珠宝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深圳市周天福珠宝首饰有限公司”，开启珠宝连锁探索之路，4年时间内，门店数量扩张至530家。2009年正式申请“周六福”商标，2012年取得商标后，我们将内地公司更名为“周六福珠宝有限责任公司”，并以此作为运营主体，品牌战略全新升级，开始强势登陆央视等主流媒体，加盟店数量突破1000家大关。在此期间，六福珠宝等主体曾提出异议，但因周六福门店在外观形象、宣传推广等多方面差异显著，且已具有自身较高的市场知名度，周六福商标最终获批。2013年到2020年，我们的业务快速发展，包括连续签约了不同的代言人、和国际上业内的权威机构达成战略合作。在此期间，知识产权纠纷与日俱增，据统计，周六福珠宝近三年各种维权费用达到5000多万元。

　　公司对品牌的投入也是不遗余力，我们近十年先后签约了三个代言人。此外，也投入了很多营销广告。除了飞机、高铁的广告外，我们跟央视的《大国品牌》达成战略合作，并赞助了一些综艺活动、公益活动，我们也会定期跟清华美院等权威院校合作举办设计比赛，提升我们款式的新颖性和美观度。这二十年我们也获得了很多荣誉，包括被广东省名牌产品推进委员会认定为广东省名牌产品，深圳市老字号协会认定周六福为深圳老字号，同时公司也是中宝协的副会长单位。

　　三、企业维权工作的现实困境

　　实务中，我们面临很多现实的困扰，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各种花式擦边球

　　周六福珠宝在上市过程中，统计了各个品牌对我们开展的一些侵权行为。“香港周六福珠宝金行”是最典型的案例（见图1中的序号1商标）。其将整个公司名作为商标来使用，但是又突出了“周六福”三个字，其他的“香港”“珠宝”都是通用的，真正有辨识性的还是“周六福”三个字。而且我们也进行过比对，中间“周六福”三个字跟我们的核心商标几乎一模一样，字体都相同。该商标已经被我们异议掉了，没有注册成功，但这个过程也花了很多时间，导致该公司在三年时间也开了很多店铺，这些店铺慢慢又转变成序号2、4、5商标（见图1）来继续使用，还会混同14类和35类商标的用途，将广告类商标打在门头。序号5商标在之前取得过注册，去年被我们宣告无效。凭心而论，用公司的全称作商标门头，确实比较少见。

　　利用代言人打擦边球。周六福与蔡少芬与2019年底代言合同到期，仅数月后，侵权方聘请蔡少芬代言，利用大众对其代言周六福6年的印象，制造混淆。

　　同时，“香港周六福珠宝金行”在线下门店也花了很多心思。其刻意在周六福品牌强势区域开店，门头形象相似，且多在周六福正规加盟店邻近处。如图2所示商标，最终有的没有注册则被我们异议掉，有的是被我们宣告无效的商标。中间他们提起了行政诉讼，所以现在还在正常使用。周六福的门头跟第三张图非常近似，我们已经申请了著作权，但对他们而言并未起到约束作用。更令人气愤的是，当我们成功维权几个商标后，他们就把门头改成了其现有注册成功的商标，已经被宣告无效的商标还继续使用，增加了我们的维权成本和时间。

　　当前面临的困境主要是侵权方对加盟商承诺如日后经营被周六福投诉、起诉，所有该等纠纷由侵权方主体应对、承担费用；但侵权方一旦被周六福投诉、起诉，侵权方则声称是加盟商自身不规范使用“商标”导致，与侵权方无关；周六福不得不逐一对此类加盟店维权，导致各地诉累繁重（三年累计向约450家侵权店维权），损失财力和精力。虽然周六福在大部分纠纷案件中成功维权，但所得的赔偿远不及实际的商誉、商业损失。

　　四、几点期望和建议

　　希望司法机关能够按照“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追究到背后始作俑者的侵权方的责任，使其不再轻易遁形。如果权利人“广撒网”式地维权，效率极其低下，而且也让侵权方在背后越发猖狂。

　　当一个公司准备上市，起码说明其规范经营，以真实的业绩和纳税回报股东和社会。希望司法部门能给予切实的保护，尤其在企业上市、收购等重要商业计划的关键阶段，应该及时制止他人不当竞争、发布不当言论或者恶意诉讼，以此要挟企业及其客户，干扰正常经营和市场秩序的侵权行为。

　　每个企业做大后，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担当，和外资、友商的正常商业竞争已然艰辛，希望能减轻知识产权纠纷的包袱，期待在未来这种侵权情形能够在珠宝行业、消费行业有所减少，能够让民族品牌真正轻装上阵，全力提升民族内资品牌的话语权和竞争水平。

　　我的发言就到此，希望各位老师多批评指正！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知产财经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