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NPE诉专利侵权，诺基亚拒绝为SEP付费

　　近日，诺基亚和OPPO因专利许可争议爆发大规模专利诉讼的消息，引起业界广泛关注。然而，人们较少讨论的是，诺基亚在通过专利诉讼向实施人施压的同时，其自身也正处于被起诉专利侵权的境地。

　　2021年6月11日，日本专利运营公司IP Bridge在美国德州东区法院起诉诺基亚（被告包括Nokia Corporation，Nokia Solutions and Networks Oy 和 Nokia of America Corporation三家公司），主张诺基亚侵犯其8项通信技术专利[1]，请求法院判定诺基亚：实施了一项或多项专利侵权行为；赔偿IP Bridge因其行为遭受的专利费损失；故意实施了侵权行为；未来获得专利许可的条件，例如专利许可费用；赔偿IP Bridge为维权支出的律师费等合理费用等8项诉讼请求。诺基亚被诉的侵权产品主要是4G和5G的基站产品。

　　面对不合理的专利许可费，诺基亚说“不”

　　根据诺基亚年报，其每年无线网络销售额超过百亿欧元，占其总业务收入的近一半，是诺基亚的核心业务。[2]随着5G网络在全球大规模部署，诺基亚的无线网络业务也持续向好，根据诺基亚刚刚发布的2021年第二季度声明，其认为公司业务发展持续保持强劲态势，预计将调高2021全年的财务预期。无线网络基础设施（包括基站）通常由网络运营商进行部署，同样是无线通信2G、3G、4G和5G标准必要专利的重要实施者。全球主要无线网络基础设施提供商包括华为、爱立信、诺基亚、ZTE。既然无线网络基础设施也需要实施无线通信标准必要专利，也就不可避免的涉及专利许可费问题。

　　此次与诺基亚较量的IP Bridge是一家成立于2013年7月的日本NPE（非专利实施主体）公司，主要业务内容为知识产权的管理运营与授权许可交易，以及为企业提供知识产权运营咨询服务。[3]2014年开始，松下、三洋、东芝、日立等多家日本企业陆续向IP Bridge转让其专利，目前IP Bridge已拥有上千件美国、欧洲专利。

　　由于标准必要专利权人负有以FRAND（公平、合理、无歧视）原则许可其标准必要专利的义务，IP Bridge在起诉诺基亚前，应已经与诺基亚进行过专利许可谈判。同时，基于IP Bridge针对诺基亚故意侵权的主张，诺基亚应当事先已经知晓自身使用了IP Bridge的标准必要专利。IP Bridge针对诺基亚的诉讼，应是在诺基亚拒绝了IP Bridge的许可邀约后发生的，而诉讼的发生说明诺基亚并没有接受IP Bridge提出的许可费条件。也就是说，诺基亚终究也会对NPE的不合理专利费说“不”。

　　诺基亚也并非第一个被IP Bridge起诉的公司，此前IP Bridge已经在美国、欧洲陆续向多家企业发起专利侵权诉讼。2015年7月，IP Bridge于美国特拉华联邦地区法院起诉TCL，主张TCL生产销售的Alcatel OneTouch系列智能手机侵犯其持有的LTE无线通信及语音编码压缩技术的标准必要专利[4]。近两年，IP Bridge企图通过诉讼促使达成专利许可交易的活动愈发频繁，先后在多个国家、针对多家实体企业发起专利诉讼，其中多涉及4G、5G标准必要专利。根据知产财经了解到的信息，仅2021年，IP Bridge至少已于美国起诉诺基亚、爱立信，于英国和德国起诉华为[5]，其诉由，既包括标准必要专利侵权，也包括反禁诉令。尽管IP Bridge前CEO将公司定位为NPE，而非PAE（专利主张实体）[6]，但现实反映出的是，通过诉讼行动向实施人施压，是IP Bridge的惯用手段。

　　诺基亚的5G专利许可费定价远远超出合理范围，与其专利实力并不相符，几乎成为行业的一个共识[7]。那么，过高的专利费定价，是否意味着诺基亚是更加愿意为其产品实施他人的专利而付费呢？显然不是。

　　一面说“不”一面“行动”

　　值得玩味的是，诺基亚一方面对NPE的“无理”许可费要求勇敢说不；另一方面，在其退出手机市场后，却开始疯狂挥舞专利大棒，向其他实体企业主张不合理的高价许可费，并通过发起大规模专利诉讼以及要求销售禁令，逼迫其他实体企业接受其不合理的许可费。

　　2019年初，标准必要专利诉讼的战火从通信领域蔓延至汽车行业，诺基亚联合康文森、夏普等较为激进的专利权人，向车企戴姆勒发起群体性专利侵权诉讼。据称，诺基亚与戴姆勒曾多次就许可交易进行协商，而戴姆勒拒绝接受其不合理的专利费定价和按整车售价收费模式[8]。今年6月，双方达成和解并就协议条款保密。虽然我们无从得知双方达成的和解协议最终采取的计算方式如何，究竟是以整车售价计算，还是以TCU单元售价计算专利许可使用费，但从双方相互诉讼的战况来看，戴姆勒是迫于诺基亚的诉讼打压，为了保障正常经营，才选择了和解。正如戴姆勒发言人所言，“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以及为了避免冗长的纠纷，我们选择和解”。

　　另外，2019年9月，诺基亚也曾于德国、美国、巴西和印度对联想提起标准必要专利诉讼，起诉联想涉嫌侵犯其20项视频压缩技术专利。2020年9月德国慕尼黑法院颁布了对联想的禁售令，2021年4月双方达成和解。可以推测，面对诺基亚的不合理收费，联想也是迫于禁售令的压力才选择了和解[9]。

　　近日，诺基亚又将目光瞄准至OPPO，开始了新一轮专利诉讼。据诺基亚在外媒披露的信息表明，在诺基亚启动对OPPO的专利诉讼前，双方已就许可问题开展过谈判，然未能就许可费率问题达成一致。根据诺基亚官方宣布的5G许可费标准，即3欧元/台（约为3.5美元），这一收费标准高于明显拥有更多5G专利及更高标准贡献率的华为（5G许可费最高2.5美元/台），预计双方对许可费存在较大分歧。

　　如此看来，一方面，诺基亚不愿意接受IP Bridge这样的NPE的不合理的专利费，另一方面，却又惯用诉讼手段，企图迫使实体企业接受其畸高的专利费。这样的商业模式是否有利于企业自身健康发展？是否有利于市场竞争和产业发展？是否会对产业良性发展产生负面影响？

　　于围观群众而言，巨头之间的专利大战或许精彩刺激，然而合理的许可费定价才是权利人和实施人的共同愿景。尊重知识产权，尊重专利价值，与双方以和平友好的方式协商定价并不矛盾，过高的专利许可费和以诉讼胁迫谈判的手段，或许可以获得短暂的胜利，但长期来看不利于形成和维护健康的知识产权生态，最终也会影响产业的正常发展。

　　参考资料：

　　1 根据IP Bridge起诉诺基亚的诉状，其主张权利的8项美国专利最初来源于松下电器和LG集团，均为通信领域的标准必要专利（SEP），分别为：（1）第7372909号无线电发射装置、无线电接收装置及其方法专利；（2）第8787275号无线通信基站、无线通信终端设备及空间检索设置方法专利；（3）第9769820号无线通信系统控制通道、数据通道的设置方法及装置专利；（4）第8085724号序列报告方法和序列报告装置专利；（5）第8077594号无线通信基站设备及相关设置方法专利；（6）第8385239号用于触发独立传输控制信道信令的专利；（7）第8526546号无线电传输装置和无线电传输方法专利；（8）第9137000号用于控制信道质量指示符传输的基站设备和方法专利。

　　2 https://www.nokia.com/about-us/investors/#results-and-reports.

　　3 日本智财公司IP Bridge在美控告OmniVision影像感应元件侵权，https://iknow.stpi.narl.org.tw/Post/Read.aspx?PostID=12904.

　　4 日本智财基金IP Bridge启动专利战 在美控告TCL智能型手机侵权，https://iknow.stpi.narl.org.tw/post/Read.aspx?PostID=11456.

　　5 Godo Kaisha IP Bridge 1 v Huawei Technologies Co. Ltd & Ors，https://www.blackstonechambers.com/news/godo-kaisha-ip-bridge-1-v-huawei-technologies-co-ltd-ors/.

　　6 In Suits Against Ericsson and Nokia, IP Bridge Looks to Proceed on Standard Essentiality Theory of Infringement，https://insight.rpxcorp.com/news/66877-in-suits-against-ericsson-and-nokia-ip-bridge-looks-to-proceed-on-standard-essentiality-theory-of-infringement.

　　7 https://mp.weixin.qq.com/s/px7E2ik3JZZi6USTMXWnhw.

　　8 Nokia v Daimler，https://caselaw.4ipcouncil.com/german-court-decisions/lg-mannheim/nokia-v-daimler.

　　9 奔驰母公司戴姆勒同意向诺基亚支付专利使用费，双方同意停止诉讼，https://www.ithome.com/0/554/785.htm.